問題:目標和方向有什麼區別?

奧修回答:這種區別是微妙的,但這就和頭腦與心,邏輯與愛,或者更加精確一點,就和散文與詩歌的區別是一樣的。

      目標是清晰的東西,方向是直覺性的。目標是某種外在於你的事物,它更像一樣東西。方向是一種內在的感覺,它不是一個客體,而是你本身。你可以感覺到方向,但你無法知道它。你可以知道目標,但你無法感覺到它。目標處於未來,一旦定下了,你就開始朝著它操縱你的生命,駕馭你的生活。

      你怎麼能決定未來呢?你是什麼人來決定未知呢?未來怎麼可能確定呢?未來是未知的。未來是敞開的可能性。你定下一個目標,你的未來就不再是未來,因為它不再敞開。現在你在許多可能性中選擇了一種,因為當所有的可能性都敞開,這才是未來。現在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拋棄了,只有一種可能性被選擇。它不再是未來,它是你的過去。

      當你定下一個目標,這是過去在決定。這是你過去的經驗,你過去的知識在作決定。你殺掉了未來——然後你不斷重複過去,也許修改了一下,根據你的舒適、方便在這裏那裏作點調整。重新粉刷,重新修復,但它仍然出於過去。

      一個人就是這樣失去了未來的軌跡:定下一個目標,一個人就失去了未來的軌跡。一個人就成了死人,開始像機器一樣運作。 方向是某種活生生的東西,處於這個片刻。它不知道未來,它不知道過去,但它在此時此地跳動、顫動。出於這個跳動的片刻,下一刻被創造出來。不是出於你這邊的任何決定——而是因為你活在當下,你活得非常全然,你非常完整地愛過這個片刻,出於這種完整,下一個片刻誕生了。它會有一個方向。那個方向不是你給予的,不是你加上去的,它是自發的。

      你不可能決定方向,你只能在你有的這個片刻生活。活過它,方向出現了。如果你跳舞,下一個片刻將會是更加深入的舞蹈。不是你去決定,你就是在當下跳舞。你創造了一個方向,你並沒有去操縱它。下一個片刻將會更加充滿舞蹈,還有更多的會跟在後面。

      目標是頭腦確定的,方向是通過生活掙得的。目標是邏輯的:一個人想當醫生,一個人想當工程師,一個人想當科學家或者政治家。一個人想致富、想出名——這些都是目標。而方向呢?——一個人只是活在當下,深深地信任生命將會決定。一個人很全然地活在此刻,出於這種全然,一種新鮮誕生了。出於這種全然,過去消失了,未來開始成形。但這種形狀不是你給予的,這種形狀是你掙得的。

      臨濟禪師快要死了,他躺在靈床(deathbed)上。有人問:「師父,你圓寂以後,人們會問你本質的教導是什麼?你說了許多東西,你談了許多東西——我們很難去提煉它。在你離開之前,請你自己把它精簡為一句話,然後我們會把它珍藏起來。每當有人不知道你的願望,我們就會給他們你根本的教導。」

      奄奄一息的臨濟睜開雙眼,發出一聲禪的大吼,一聲獅子吼!他們都被驚呆了!他們無法相信這個垂死的人有這麼大的能量。他們沒有想到。這個人是無法預料的,他一直如此,但即使是對這樣一個無法預料的人,他們也完全沒有想到在臨死前,在最後的時刻,他會發出一聲獅子吼!他們被驚呆了——當然他們的頭腦也停止了,他們驚呆了、嚇壞了——臨濟說:「就是這個!」然後他閉上眼睛,去世了。

      就是這個……

      這個片刻,這個寧靜的片刻,這個沒有被頭腦腐化的片刻,這種圍繞著驚訝的寧靜,這最後一聲對死亡的獅子吼——就是這個。

      是的,方向來自於活在當下。它不是某種你去安排和計畫的東西。它發生了,它是微妙的,你永遠不會對它確定。你只能感受它。所以我說它更像詩歌,而不像散文;更像愛,而不像邏輯;更像藝術,而不像科學。這就是它的美——猶豫不決,就像一片草葉上的露水滑落,不知道落到哪里,也不知道為什麼。在清晨的陽光下,只是從草葉上滑落下來。

      方向是微妙的、精細的、敏感的。

      目標屬於自我;方向屬於生命,屬於存在。

      在方向的世界裏行走一個人需要巨大的信任,因為一個人是在不安全中行走,在黑暗中行走。不過黑暗當中有一種刺激:沒有任何地圖,沒有任何嚮導,你正在走進未知。每一步都是一個發現,而且不只是外在世界的一個發現。你內在的某些東西也被發現了。一個探索者不只是發現事物。當他不斷地探索更多未知的世界,他同時也在不斷地探索他自己。每個發現也是一個內在的發現。你知道得越多,你就越知道那個知者(knower)。你愛得越多,你就越知道那個愛者(lover)。我不會給你一個目標。我只能給你一個方向——清醒的,隨著生命與未知顫動,永遠驚奇,無法預料。

      我不會給你一張地圖。我只能帶給你去探索的巨大的熱情。是的,需要的不是地圖;需要的是一種極大的去探索的熱情、願望。然後我會離開你,你將繼續你的旅程。進入浩瀚,進入無限,慢慢地學著去信任它。把你自己交到生命的手中。一個信任的人,一個甚至在死亡的門口還覺得刺激的人——他可以發出一聲獅子吼。即使快死了——因為他知道沒有什麼會死——在死亡的片刻他可以說:「就是這個!」

      因為每個片刻就是這個。它也許是生命,它也許是死亡;它也許是成功,它也許是失敗;它也許是高興,它也許是不幸。 每一個片刻……就是這個。(Osho:Intuition——Knowing Beyond Logic),此篇摘自花園朋友達摩的網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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